浅析孙涛等主演的两个小品 林天佐(转载)

　　浅析孙涛等主演的两个小品

　　林天佐

　　最近看了孙涛、闫妮、张青等演出的两个小品。一曰《富婆看病》，一曰《快乐其实很简单》（以下简称《快乐》），舞台效果都不错，赢得观众许多的笑声和掌声。

　　但前者包袱抖得大了些，给人以不可信，太假的感觉。张青饰演的富婆（刘总）身家20亿，为钱所累，患了精神疾病；后在寻医中，邂逅了孙涛饰演的姐夫；吃了姐夫的半根葱，听了他的一番白话，茅塞顿开，不仅好了病，还决定开会，散尽钱财，做社会公益事业。富了就患心病，必须将财产撒尽，病才会好，这大概只是作者直奔主题的一厢情愿！

　　语言类小品是通过形体和语言表现一个简单的场景，并塑造出现在这一规定场景中具有鲜明个性的人物形象的艺术。因为容量小，截取的仅是生活的一个横断面，即使要针砭时弊，反映较大的社会热点问题，也应“大题小做”，用小事件折射大道理，让观众在欢声笑语中获取教益。

　　《快乐》罗织的故事与《富婆看病》大同小异，但其把主题化小了，把细节加强了，在演出过程中尤其注重了形体语言的运用，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。小品中出现的人物，仿佛就是生活中的张三、李四，真实、光鲜、灵动。洗车工、闫总、助理，个性迥异，各具情态。整个剧情都是沿着人物性格逻辑的主线展开的。闫总资产过亿，能用流利的外语谈论业务，是一位带有一点小资情调的知识女性。她和她的助理身上都有一股傲气。前者是孤芳自赏，不屑与常人为伍，带有自我封闭倾向的孤傲。但她傲气而不俗气，清高却不浅薄。她轻视洗车工，不是因为他贫穷，而是认为他无知。后者是小人得势、喜欢在人前摆谱、倚势压人的奴才的傲。闫总和助理在同一企业为“官”，却不是一路人。对于一味溜须拍马的助理，她曾多次委婉地提出批评，甚至以指派他取药的名义，巧妙地骂过他：“去你的吧！”言语之中流露出她对这个跟屁虫式的部属已有无法容忍的厌恶。洗车工幽默风趣，率真豁达，真诚服务，热情待客，胸怀梦想，勤俭持家，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。他刚直不阿，不惧权贵。面对仗势欺人的助理，嬉笑怒骂，反唇相讥。三个人在洗车铺里相遇，因停车发生口角，掐了起来。斗嘴之间，既凸显了人物性格，又交代了洗车店的地理环境和矛盾起因。唇枪舌剑，你来我往，都是从生活中信手拈来的凡人小事，却是妙趣横生，波澜起伏，引人入胜，让观众兴趣盎然地入戏着迷。因洗车店靠近医院，经常有大夫光顾，耳濡目染，洗车工学到了一些医学常识，为后面他给闫总说病埋下了伏笔。

　　洗车工靠诚实的劳动度日，自然没有必要看别人的眼目行事。面对矜持高傲的闫总，他喊姐唤妹，毫无顾忌。遭到自视高人一等的女强人的抢白，也不觉得尴尬难堪，依旧口若悬河，谈笑风生。当无奈的闫总忍俊不禁，莞尔一笑时，又抓住契机，哼唱小曲，夸赞女强人笑容可掬。闫总着意端着的架子终于塌垮下来，招呼洗车工坐到自己身边。但是这种好感，仅是短暂的昙花一现。很快这女子又显现出高人一等的傲慢，用轻蔑的目光把已然坐到身边的洗车工逼退到另一把椅子上。

　　从恃才傲物的企业老总，到与普通工人推心置腹、称兄道妹，平等交流，这是一个艰难的跨越。作品没有回避矛盾，其通过真实的细节展演，不吝“笔墨”地再现了跨越横在不同阶层人际间鸿沟的艰难。当洗车工再一次凑近闫总，欲看她手机上的“流水”时，不屑与之为伍的闫总却像躲避瘟疫一般向一边趔开了身子。洗车工知趣地躬着腰背站了起来，垂下眼睛很别扭地读着那只高高擎起的手机里的奥秘，结果贻笑大方，又一次遭到女人的嘲弄。这些细节，就是演剧人拿捏得恰到好处的分寸。没有这样的细节，试图一步到位，直奔主题，这戏便成了一杯寡淡的白水。

　　《快乐》因在“跨越”之前做足了戏，这个“跨越”便显得水到渠成，毫不牵强。清除人与人之间的藩篱，总要费一些周折。这些周折都蕴含在演员的眼神之中和形体动作之中——也就是细节之中，细节便是戏眼——是最能抓人眼球、动人心魄的艺术魅力的泉源。最终洗车工撬开了孤傲女人的心锁，两人敞开心扉地进行交谈，她还有滋有味地吃下他捧给她的一碗方便面。

　　小品是艺术舞台上的小玩意，短短的几分钟，要其解决大的矛盾冲突，那是不现实的。当然，小玩意经反复锤炼、锻打，变成短小精悍的拳头产品，让人喜闻乐见，回味无穷，同样可以成为顶梁扛柱的精品力作。

　　小品是笑的艺术。深奥的哲理若用填鸭的方式强灌给观众，必然南辕北辙，导致其产生逆反心理。但在欢声笑语中让其悟到一点儿什么，在潜移默化中体味人生真谛，艺术的教化功能将达到极致。小品是一面哈哈镜，在《快乐》这面镜子中，虽然夸张了人物行为，但却没有扭曲人性，其映现出的人世百态依然真实可信。《快乐》在春晚舞台上的展演是成功的，其制造的许多笑点，很值得广大文艺工作者学习借鉴，在此不妨做一些简单的梳理。

　　情绪化的生活语言，成为爆笑的亮点。助理对手握实权的闫总百般讨好，而对普通的打工者则显出咄咄逼人的傲慢气势。当与洗车工发生争执，对方想做些解释时，三次都被他粗暴地打断：“你爱谁谁，爱谁谁……”小人得志如上天的嘴脸活龙活现。山不转水转，他也有求人的时候。因要前往医院取药，便央求洗车工照看一下闫总。洗车工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：“她爱谁谁，爱谁谁……”简短而精妙的台词激起观众席上一片欢呼的声浪，这是对正义的礼赞，对邪恶的鞭笞！

　　即兴发挥，与观众巧妙互动。闫总吐露心声，说她很累。洗车工适时与观众展开互动：“这些人都坐了4个小时了，也不觉得累，还鼓掌呢。”风趣的煽情，得到观众的热烈响应，收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。

　　鲸吞海喝，演播厅一片欢腾。闫总吃面一节很有层次感：先是挑起一根面条细嚼慢咽，继之便大快朵颐鲸吞海喝起来。对比鲜明的两种吃法，让观众惊诧不已，情不自禁地鼓掌欢呼。

　　借用旧作金句，点燃笑的火花。随着剧情的递进，洗车工与闫总成了可以敞开心扉，随意交谈的朋友；称赞她为众多员工的孩子忙碌，很值得骄傲。他调侃地重复着“骄傲”二字，开启了观众记忆的闸门，联想起他在另一部作品中饰演的保安，嬉笑的声浪骤然响起……

　　首尾呼应，迎来压轴的笑声。首尾呼应，显示了创作者的匠心独具。助理是一个挖空心思讨领导欢心的跟屁虫。帷幕开启，他便伸着两臂高喊着“让一让，让一让”，为闫总“鸣锣开道”。演出接近尾声，当他听到闫总亲切地呼唤洗车工“大哥”，要请大哥吃饭时，又高喊着“让一让，让一让”，为洗车工“鸣锣开道”。观众席上于是爆响起哗然大笑，这笑声是对趋炎附势者绝妙的讽刺。

　　或许因为有了《富婆看病》这样一次不太成功的舞台实践，2020年春晚上的喜剧小品《快乐》，才显得这样的完美动人。失败是成功之母，好戏是改出来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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